狼的情感

原标题:狼的情感 《北大荒之夜》 版画 郝伯义 □于德深 就在打死母狼的那天晚上,村子里恐怖极了。公

原标题:狼的情感

狼的情感

《北大荒之夜》 版画 郝伯义

□于德深

就在打死母狼的那天晚上,村子里恐怖极了。公狼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上门来,蹲在吊着三只小狼的树下,整整嚎了一夜。

说狼有感情,恐怕大多数人都不相信。但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的一段往事,改变了我的看法,至今让我难以忘怀。

那是一个初春的早上,我的三位叔伯哥哥看看瓦蓝瓦蓝的天,对我父亲说:“老叔,今儿个天气好,我们哥几个想去东长条刨苞米查。”父亲也抬头看下天,顺口说“:那就去吧!咱是庄户人家,有啥比侍弄地更重要!”

“东长条子”是块地,就在屯子东头,距屯子有五六里地远。这块地是土改时工作队分给我们的,成立合作社时我们家依然种着。土质非常好,抓一把能攥出油来,旱涝保收,可谓一块宝地。这地垄很长,从南头刨到北头得一个多小时。刚开始扬锹的时候还风平树静,可当他们从北头再刨回来到地中间时起风了,风拽着衣服“哗哗”响,摇得钻天扬“呜呜”地叫。风仿佛就在树梢上走一样,刮得地上的土都飞了起来,刨查子的锹扬起却落不下。我的叔伯大哥说:“这天气赶上六月天了,像孩子的脸,说变就变,这米查子还咋刨,走歇着吧!”说着他们走进那片杨树林子。杨树圈子中间的一处坟茔旁堆着一堆新土,露出一尺多宽的圆形窟窿。我的叔伯四哥见了,好奇地说:“看看里面有啥没有。”说着他走到洞的跟前,用一只手遮着太阳往里看。这一看不要紧,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——他清楚地看到一只硕大的母狼正躺在那里,给几个小狼崽喂奶。也许是刮大风的缘故,洞里的狼毫无察觉,泰然自若地尽着它做“母亲”的责任。这位哥哥连滚带爬地回到另外两个叔伯哥哥跟前,指着那洞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“狼!洞里有狼!”我的另外两位叔伯哥哥听到洞里有狼,顿时头发茬子都竖了起来。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北大荒,狼真的很野。

一阵手忙脚乱之后,他们终于冷静下来。最后还是我的叔伯三哥出了个主意:“我回去组织人力,带着家伙什儿,你们两个留在这儿远远地监视着狼。”故事叙述到这里,我真的为那只母狼捏了一把汗:她只是一个“母亲”,正抚养着她的几个“孩子”,如果她真的被抓了或者被打死了,她的几个“孩子”怎么办?然而,那时,狼跟人之间,是水火不相容的,双方见面,不是你死,就是我活,而这只狼同样没能逃脱它的厄运。几十分钟后,它被人们抬着的两扇场院大门死死地扣在洞里,尽管它疯狂地挣扎,又怎么能躲得过几十号人的长矛?它被钩杆铁齿三下五除二地扎死在洞里,三个小狼崽也被捅死了。

那天晚上,全村所有的孩子平生第一次尝到狼肉的“滋味”,而我却没有一点胃口,我想,这也是一条生命啊!

写到这里,故事还没有结束。就在打死母狼的那天晚上,村子里恐怖极了。公狼不知从什么地方找上门来,蹲在吊着三只小狼的树下,整整嚎了一夜。吓得家家闭户,连灯也不敢点,几乎大气不敢出,生怕公狼窜进屋里。就这样一连几个晚上,每到日头落山的时候,公狼总是“光临”屯里,坐在那棵树下“嗷嗷”地“哭”着。那些天,连晚上闹夜的小孩也不敢哭了,一说狼来了,吓得立即把头紧紧地贴在母亲的怀里。

公狼折腾了一阵子后,走了!至于它流浪到哪里,是否又找到新的“伴侣”,是死是活,谁也不知道。但有一点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深,那就是:有人看到公狼临走的那天早晨,把三只小狼崽分别用嘴和脊背带走了。带到哪里或者说埋在哪里,也无从考证,只是狼的这种“夫妻”间的情感,“父子”间的情感,让人久久不能忘怀。